索引号 | 01526257-2/20240718-00001 | 发布机构 | 龙陵县民政局 |
公开目录 | 区划地名 | 发布日期 | 2024-07-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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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龙陵境内没有布朗族。在布朗族眼里龙陵是“他乡”,但在历史上龙陵是布朗族的旧家园,曾经是他们的故乡。
布朗族先民在先秦时为百濮的一支。汉晋时称“濮”,分布在永昌一带。东汉时期永昌这一带(含今大理、德宏)居住有众多的濮人群体。唐宋时期布朗族被称为“扑(又写作‘朴’)子蛮”受南诏大理政权统治。元、明、清时期,布朗族被称为“蒲蛮”。明朝设顺宁府以蒲蛮头人充任土知府。后来居于云南南部的部分蒲蛮人发展为现在的布朗族。在清末、民国年间,“蒲蛮”在一些文献和方言中又写作“蒲满”。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根据该民族的意愿,蒲蛮人统称为布朗族。
唐宋时期布朗族分布相当广阔。据《蛮书》记载,扑子蛮在开南、银生(今景东境内)、永昌、寻传(今怒江上游及其以西)、铁桥西北边沿澜沧江均有其部落。元明时期扑人(即:“蒲人”)主要分布在澜沧江以西,包括顺宁(今凤庆)、永昌、澜沧江及西双版纳一带。清代蒲人的分布,据康熙《永昌府志》载:“蒲人……在永昌西南徼外(今腾冲、龙陵、德宏各县市均在此地域),讹濮为蒲……永昌、凤溪、施甸及十五喧、三十八寨皆有其种。”又《清·职贡图》载:“蒲人即蒲蛮,今顺宁、澄江、镇源、普洱、楚雄、永昌、景东七府有此种。”龙陵向属永昌,又处永昌府“西南徼外”,故龙陵无疑为蒲人居住地之一。龙陵的蒲人一般写作“朴满”。
以上是笔者从历史、文献和地域方面说明龙陵曾是布朗族的故乡。而最直接反映龙陵曾是布朗族旧家园的根据,是龙陵有布朗族的地名。清代龙陵有个部队驻防的哨卡叫蒲满哨,就是在布朗人寨子上设立的哨卡。现在该地名仍然是一个重要的地标,不过已属隆阳区的辖地了。龙山的大坪子相传清嘉庆十五年(1810)称为朴满寨,为布朗族居住的寨子。布朗族迁走后改名为大坪子。象达甘寨也有一个蒲满寨(今钻水寨)是布朗族居住的地方。木城的老满坡,据传因该地有一条大蟒而得名,后演变为“老满坡”。笔者以为“老满”实为“蒲满”。老满坡应为蒲满人住过的山坡。龙山河头有个蒲窝寨。该寨人为汉族,是由腾冲大蒲窝迁来而用原寨名的。他们所用的寨名应该是原布朗族的寨名。腾冲蒲窝、蒲川原应是蒲满人居住的地域。此外,“蒲”原为“濮”,笔者推测龙陵濮姓一部分先人也许还是布朗族的先民。因为许多居于坝区的布朗族在与汉族的接触中已经是“杂华而居,渐变于夏”了(见缪家福、张庆和主编《世纪之交的民族宗教》云南大学出版社1999年6月第一版第146页)。
说到布朗族,不得不说一说该民族原始宗教的社神祭祀,即“祭崇”。因为这种祭祀和龙陵丛岗、从杆、从干释义有关。布朗族的社神祭祀即祭祀村寨的守护神。布朗族在各村寨中央设有寨心木桩,有的不十分高但粗壮,有的用竹杆做木桩而且很高(龙陵多用竹杆)。寨心木桩周围以石块砌成高台,表示社神所居,实为祭台。这种寨心木桩或竹杆龙陵称之为“崇杆”。龙陵将祭祀之地以“崇杆”名之。汉族不知其义,将“崇”写为“賨”(cóng)(如民国《龙陵县志》中象达上大寨牌和平达上甲的“賨干”),又张冠李戴地把“賨”的引申义附会到“崇”字上,于是得出“崇杆”为“集合议事的地方”的含义,又据此把“祭崇”写作“集崇”。一般百姓也辨不清“崇”“賨”,干脆将之改为眼熟易写的“从”,然后咬死“集合议事”的意思。真是差之毫厘谬之千里。笔者在《瓶中酒味各不同》一文中对从杆、丛岗、从干、里丛一类地名做过辨析。这里有必要根据布朗族祭祀社神即“祭崇”,再做一些补充。
布朗族祭祀社神是一种原始宗教活动,称之为“祭崇”,但不能写作“集崇”或“集賨”。“崇杆”是“寨心木桩”,是村寨守护神的物化或图腾。祭祀的地方不是“村寨议事,制定村规、寨规”、或“集合议事”的地方。这种以自然物为崇拜物的祭祀活动在许多民族中都存在着,不过是崇拜对象和祭祀形式不尽相同罢了。有的以寨旁大树为崇拜物,称为“色树”,祭祀色树称为“祭色”;有的以寨后树林为“色林”加以祭祀;有的以石头或山岩为祭祀对象。在村寨中央设寨心木桩加以祭祀的,不仅有布朗族,还有彝族等。不过布朗族的祭祀是在春季,是祈求一年有个好收成;而彝族的祭祀是在立秋之前的火把节。彝族把祭祀作为火把节活动的一个仪式。至于大理弥渡供奉的“南诏铁柱”(又称“天尊柱”)则是寨心木桩即“崇杆”的另一表现形式,其内涵、祭祀虽有别于“祭崇”,但本质上仍是自然崇拜、图腾崇拜的一种形态。
从民国《龙陵县志》把“崇杆”误写为“賨杆”,到人们把“祭崇”误写为“集崇”,又到人们对“崇杆”的误释中可以看出,龙陵不但在清时有布朗族的村寨,而且有布朗族的“祭崇”原始宗教活动。这说明龙陵确确实实是布朗族的故乡,且其分布较广。然而为什么后来布朗族在龙陵消失了呢?笔者以为:一是他们中较多的部分在与汉族的接触交往中逐渐融合了;二是龙陵向属土舍,少数民族种类较多,各民族间不时发生争夺地盘的冲突,布朗族“在永昌西南徼外”处于劣势,不得不向顺宁、施甸布朗族较多的地方集中;三是龙陵在清末战乱频仍,布朗族所属之地多为军事要地(如蒲满哨、龙山大坪子等),为避战乱而内迁。经过一番历史变迁,这个曾经的布朗族故乡变成了他们的异乡了。
笔者在《瓶中酒味各不同》一文中对丛岗、从杆、从干一类地名做了三种分类:一是山冈交汇之处称为丛岗;二是山脊背或山梁子称为从干;三是镇安官岑从杆为彝族欢度火把节的地方。现在根据布朗族曾经存在过,并有祭崇习俗的实际,还应补充一类:布朗族祭祀的地方。前两种依地形而名;后两种依民族习俗而名。这类地名具体到每一个怎样解释要根据实际情况对地形、民俗及传说做一番考察而定,万不可草草了事。地名是历史的活化石,也是一本奥妙无穷的百科全书。笔者在对它的“研读”中发现了布朗族在龙陵的踪迹。但笔者学识有限,发现亦有限,难免愧对这丰富的地名宝藏。
作者/赵秀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