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引号 | 01526257-2/20240116-00001 | 发布机构 | 龙陵县民政局 |
公开目录 | 区划地名 | 发布日期 | 2024-01-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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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陵很早就有人类居住。远古以来就是多种民族的天下。据有关文献记载,古时腊人、朴满人、傣族、傈僳族、彝族、景颇族、德昂族、佤族、阿昌族以及回族、汉族在这里共同生活、劳动着。当时的汉族不多,且在龙陵长期与其他民族融合共存,彼此间在生活习俗间差距不太大。明洪武开边,大量中原汉族移入云南,龙陵亦不例外。中原汉族大量移入后,由于语言、生产方式和生活习俗与当地少数民族有别,于是出现了“汉来夷走”的现象。少数民族迁走后,他们留下来的地名象一颗颗珍珠散落在大地上,象一朵朵鲜艳夺目的野花开满田间山岭。
大量中原汉族移入后,首先用汉语音译少数民族地名;然后根据自己的语言习惯,对一些地名做了改造;最后由于汉族人口的增加,社会的变迁,汉族地名多了起来。其中许多少数民族地名被赋予了汉语义。经过历史的演变,形成了今天的地名格局。据第二次全县地名普查,现有少数民族地名206个,占地名总数的6.3%。
现在遗留下来的少数民族地名多数为傣族地名。有少量的傈僳族、彝族、景颇族、德昂族和佤族的地名。现在的汉译少数民族地名,从结构上说有两类:一是纯少数民族语言,如腊勐、象达、勐糯、户帕等;二是“汉加夷”或“夷加汉”式。如大董瓮、上缅赛、大汉坝、尹兆场、勐外坝、芒蚌田等。从汉语地名的词汇上说,一类地名的字与字之间没有汉语意义的连贯性,一看便知是少数民族地名,如芒麦、勐连、那乃、罕乖等;一类地名的字与字之间有一点汉语意义的连贯性。这其实是音译选字之间无意造成的。如古董寨、大汉坝、养庆、绕廊等。
对于汉译地名中字与字之间没有汉语意义的连贯性的,人们多数能按少数民族语义去解释,如“那乃”为小田块之义,但也有个别,如“勐糯”是按汉语字义去释的。勐糯是一个傣语地名,现释为:各民族亲密团结,像糯米一样。这个释义倒有鲜明的时代特色,很新潮。它用政治术语和糯米的属性来释义。这和傣义相去甚远。“勐糯”亦可写作“勐磨”。“勐”为傣语坝子之义;“磨”是傣语“露”的意思。民国《龙陵县志》曰:“露曰磨”,即傣族称“露”为“磨”。民间一般把“雾”称为“雾露水”(或雾露尿),即雾象露水。勐糯有“大海”“小海”,又靠近怒江,冬季雾大,且一般到中午才散去。故傣族将之称为多雾的坝子。因为“磨”与“糯”汉语音极近,故将“磨”写作“糯”遂成“勐糯”。此外人们把龙江勐柳的莱刀(应为“莱岛”)释为赖倒,顽固耍赖,驱赶不走,后雅化为莱岛,为仙境佛地。这也是用汉语字义去释傣语地名的例子。
对于汉译地名中,由于选字的缘故,形成字与字间似乎有连贯性的,则多数按汉语字义去释义,结果词不达义,失去了地名原有的含义。如象达营坡的南海寨释为:因建观音寺演变为南海寨,有佛地之意;把平达安庆的南立山释为“难犁山”;把腊勐沙子坡的养庆释为曾有人在此休息养气,后在此住等。最离奇的是腊勐白泥塘木皮窝铺的释义:旧时老人把树皮剥下来,用来建盖房子,所以叫木皮窝铺。其实我们滇西一带以石片、树叶盖房子(做瓦),偶尔有之,却无剥树皮盖房子之事。剥树皮盖房子事见于东北大兴安岭一带。况且“木皮”后有“窝铺”,可见“木皮”不是盖房子的材料。“木皮”即傣语“莫披”。龙陵人“木”“莫”同音。我们把“木康”叫做莫康(民国《龙陵县志》写作“磨康”)即是证明。莫披是寨子里专门负责祭祀的巫师。明此,则木皮窝铺为:莫披来过(或住过)的窝铺。
用汉语字义去释傣语地名含义,完全曲解了地名含义,从而也掩盖了历史的真实。龙江大汉坝是一个傣语地名,人们却用汉语字义去解释,说它建寨于一片沼泽地附近。俗称沼泽地为汉坝,故名大汉坝。俗称所谓“汉坝”是淤泥、稀泥较多的坝子(和“沼泽地”仍有区别)。淤泥、稀泥即泥水相和,应写为“淊”(hàn)(见《中华字海》第550页),还可以写作“浫”“汗”。“汉”字无“泥水相和”之意。可见“汉坝”应写为“淊坝”。大汉坝真的是 “淊坝”吗?让我们做一番考查。
大汉坝是一个坡度较缓的坝子,虽不乏凹洼之处,但总体上是兜不住水的。实际上勐柳、邦焕坝子比大汉坝都要平得多,它们都不称淊坝,为何大汉坝要称为淊坝呢?将大汉坝称为淊坝,并不符合实际。且周围的寨名如勐柳、邦焕、弄福都是傣语地名,何以大汉坝独为汉语地名?应该说,包括大汉坝在内的勐柳地区,古时都是傣族聚居地(勐柳还有一个“十撮”的标准傣语地名)。“大汉坝”应无例外地是傣语地名。人们以汉语释义,问题出在“汉坝”二字上。这两个字使人们无论如何也和傣语联系不起来。如前所述,汉译少数民族地名,往往用音相近或相同的字做音译字,叫“汉坝”的地方,龙山董华还有个“汉坝场”,元末明初立寨。该村因从芒市傣族地汉坝场迁来而用原名。故“汉坝场”为傣族地名。由此可知大汉坝之“汉坝”亦为傣语。如果我们将“汉坝”写为“罕帕”或“罕怕”,则傣语地名就显露出来了。其实龙山麦地的汉弄因有“弄”而显出傣语来,如写作“汉龙”(“弄”常写作“龙”,如“滚弄坡”写作“滚龙坡”),人们绝不会想到它是一个傣语地名!
“大汉坝”是一个“汉加傣”的构词方式,即“大罕帕”(或“大罕怕”)。民国《龙陵县志》说:傣语“金”叫“罕”,由金而引出黄色之意。“菜”叫“帕”(如帕棍菜、帕哈等)。当然傣语“罕”“帕”还有许多含义。带“帕”的傣语地名太多。如龙陵的户帕、苏帕河、帕掌河都有“帕”字;芒市的帕底、法帕等。如以民国《龙陵县志》对“罕”“帕”的解释,则“罕帕”是开满黄花(即舂黄花粑粑的田间菜类植物)的坝子。黄花多生长于田坝。大汉坝是种植水稻的地方,因而“大汉坝”是(长满稻谷的)金色大坝子。这是笔者据民国《龙陵县志》所做的揣测释义。至于准确的释义,还应就教于傣语专家。“大汉坝”被误解为“淊坝”,除了人们习惯于“望文生义”之外,还说明这个地方汉族移住比较早,以致失去了傣语的气息。
当然,少数民族地名的词汇意义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就少数民族的地名语义而言,也会随时代的变化而不断有新义产生,当着汉族移住后,也会按自己的理解给少数民族地名赋予汉语意义。如平达黄连河村的龙拱山,本为“弄拱山”被释为:象两条龙交汇的山;龙江勐柳的莱岛被释为“赖倒”等。勐弄汉译为龙陵后,被释为多雨多山的地方,就是赋予了汉语义。但是这种释义要具有普适性(人们共同认知)、针对性(反映一定的自然或人文特征)、简洁性(易记、易写),并经过一定的历史沉淀,因此这种“夷名汉译”不是几个人一时兴起所能做到的。
本文仅从词汇意义,特别是少数民族地名汉译方面,对少数民族地名做了一些粗浅的探究。事实上少数民族地名的含义是丰富多彩的。不同民族有不同的起名习惯,它反映了该民族的历史、信仰、生活方式和习俗。此外它还涉及与汉族、本民族以外其他民族的交往、融合等等。可以说少数民族地名的探讨和研究为我们研究民族问题打开了一个窗口、搭建了一个平台。循此而进,我们将看到一个万花筒般的奇异世界。
作者/赵秀龙